2008-07-07

正當性

多尼一點都不覺得這樣奇怪,相反的,他倒是頭一次在眾人面前發飆,那蘊藏很久老在黑夜中無所適從的能量,終於在今天的會議桌上翻騰到現在那些大老闆嚇傻 了。多尼一點都不覺得這樣奇怪,相反的,他倒是頭一次在心底確切感受,那夏日午後甜甜帶點鹹度的汗味兒,和床上披散了長髮的她,以及某次深夜放了一千百次 的 when i got alone at night。


多尼第一次感到渴望,像是被單裡扎人的粗縫線,他身體劇烈地渴望被摩擦,在針刺出的一個個洞中,用盡力氣撕扯,鑽出一被子四四方方的秩序。他想起那句歌 詞,It is my own heart that beats wildly - I do not know how to quiet it. 他很想要大笑,於是起身把房裡的垃圾收了收,開了門將它們擱在門外。然後他繼續抽起耎煙,那是醫生開給他的抑制興奮劑正緩緩地使他感到平靜。




凌晨一點的時候,多尼如往常上線與以國R小姐對談。他們今天聊了關於麥禾平原的瑣事,交換一下人造農作物被菁英與土地流氓混合剝削使用的荒謬與正當性,然後下線之前多尼跟R小姐說,

今天我很失望也很快樂。


R小姐從螢幕中遞出一顆水梨,

吶,我們這裡產的。充滿夏日午後甜甜又帶點鹹度的水梨噢。



多尼不知道該不該告訴她,今天在會議桌發生的事。其實關於觸碰心靈這擋事,多尼他向來拙於言辭。R小姐說她那裡有一條河流,村民們順水而居。要不是大家都得一種無藥可醫怪病,她覺得這樣自給自足的生活蠻好的。

「短暫滯留的生命。無知地死去和全知但永無止盡的探索,你選哪個?」

他無法像R小姐這樣坦然地問。大體上是因為他壓根不知道死是怎麼回事。他再拿起一根耎煙,擰了一擰靠在鍵盤上想著,對著已離線的視窗發呆好一陣子。




更晚的時候,門打開了。
門邊的垃圾像是被人翻過一樣,呲牙咧嘴探出了一個個頭顱,滾進了房。那是今天桌上的大老闆,旁邊裙子短的不得了的女秘書,床上的她和空洞的雙眼,R小姐和某一年的夏日午後。多尼啃著水梨,血流成濃濃的一攤嘔吐物,他再俯在地上將他們一一舔起。



當愛情來臨,她坐在我身旁
When my love comes and sits by my side,
而我的身軀顫抖,雙眼微微垂下
when my body trembles and my eyelids droop,
夜晚悄悄來臨
the night darkens,
風吹熄了燈火
the wind blows out the lamp,
雲遮掩住了星辰
and the clouds draw veils over the stars.
那是我胸膛上的寶石在黑夜中閃耀發光
It is the jewel at my own breast that shines and gives light.
我不知道該如何將她們隱藏
I do not know how to hide it.



大概是上幾代的歌了吧?
因為現在已經看不到雲也看不到星光,更不用說風了。


多尼想著又再抽了一根耎煙,坐在床沿握緊拳頭,
使足了勁吸了一大口氣,如醫生交代練習著規律的呼吸。


在黑夜中,它蒸發成一癮煙霧。多尼它說它很失望很失望很失望很失望,

很失望很失望很失望很失望很失望很失望這樣不停複製貼上,直到最後它散了再歇斯底里笑了起來。




2006-11-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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